2013.08.01 第 241 期

愛過沒有

醫學系二年級 林元培

 

你說對不起,並不想念。那是在一家你常去的餐廳說的,周遭人聲鼎沸,兩個人的通話似乎出現雜訊,你只好再說一次。

    「對不起,但,我真的並不想念。」

    你那裡很嘈雜,但聽得出來K那裡很靜,聲音逐漸稀薄。你聽見了吸鼻水的聲音,直說別哭了,但K卻成為淚痕。他嗚咽著指控你的不是,咬牙切齒地說你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你有點不耐煩,表情越來越僵硬,彷彿電池即將耗盡的玩具。服務員向你靠近,你用手指向他示意,持續墜入溝通的流沙:當初不是K自己選擇離開的嗎?是K說他已經沒感覺了,無法忍受彼此像一杯熱茶,在時間中放涼。是時間的耐性戰勝了愛情阿。

那現在算什麼呢?K跟了一個新歡走,聽說是大學時認識的,兩人已經走到同居的地步。現在卻打電話給你,問你還有沒有眷戀,有沒有想念?你環顧了四周凝滯的景色,覺得一切和平時沒什麼兩樣,自己還是一如往常,到了週末習慣去的地方,你並不覺得K走了之後,生活的地基因此崩解。你依舊在生活,或者生存。你還是禮貌地想了又想,再回答他。沒有,沒有想念。

你不記得他後來說了什麼。大概都是埋怨吧,宛如過往。你幾乎以為一切的不愉快都要過去了。你低下頭,食指滑著臉書,索然地看著許多陌生人的近況動態。氣氛有點糊,彷彿網上的肉就快要燒出焦味來。你聽清楚了最後的結論:「你根本沒愛過我。」

你無法和他爭辯。難道,要把心掏出來秤兩不成?再說,你根本沒把握,到底有沒有愛過。現在你依舊悠閒地走你們走過的路;逛你們一起逛過的店;造訪常光顧的餐廳,可愛的服務生依舊向你寒暄,你甚至在言談中說了一些調戲的話。都這樣了,誰還看得出這是剛失戀的光景?不可能。但是,此時你無論說什麼,都像是強辯。

你說:「祝你幸福。」大規模的沉默壓境,眼淚是傷兵。他在哭聲中,終於開口:「一定的。你也是。」你強烈地感受到他的愛與不捨。天阿,還真的有點感傷。你努力抬起頭,他隨口說了幾句道別的話,掛了電話。

「別把一個好好的週末毀了。」你像從潮濕的夢境醒來,被服務生的聲音打撈上岸。你看著服務生把菜盤和飲料放下,你思索著他那句沒頭沒腦的話。服務生笑一笑,說你今天特別奇怪。你一愣,哪有?他無意地用手比了比你桌面上的水果茶和蘑菇濃湯,笑。

「我沒看過你點過這些,那都是你情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