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海醫心
醫學六 黃琢懿
寒風凜冽，陽明山的梅花卻已悄悄吐出了花苞；在這學期結束，終於可以暫時卸下課業壓力準備回家過個好年的一月底，北京協和醫學院的醫學生們也來到了台灣。台大醫學院及北京協和醫學院的醫學生交流活動迄今已邁入第五個年頭，當年由兩校同在美國哈佛大學見習交換的學長們牽線，又承蒙醫學院的支持與協助，促成了這個兩岸醫學生互訪的活動。
子時的腳步帶著飛機降落的訊息抵達，一張張略帶疲憊卻掩不住興奮雀躍的臉龐出現在海關門口，深夜微涼的機場彷彿一下變得溫暖起來。這次參訪共有6位五年級生和4位四年級生，由我方15位五年級和4位四年級同學共同腦力激盪規劃，還有醫學院及醫院的師長們慷慨協助，最後排定了兼具台灣特色及台大特色的交流行程。
安寧療護的概念在大陸尚未普及，但協和同學們對於安寧病房的參觀是高度期待。在
協和醫院與台大醫院同為三級醫學中心，學生平時很少接觸到一般社區的狀況；我們在家醫科外放金山分院時，發現當地的醫療型態與台北市大都會非常不同，而黃勝堅院長可以順應民情，成功落實許多衛生醫療公共政策，非常不容易，因此特別安排了金山分院的參訪。堅叔沒有讓大家失望，在看了居家安寧療護的真實案例影片後，同學們都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協和鄭華同學說：「這是我們接收過最好的安寧療護教育，沒有之一。」看到影片中，堅叔對著臨終患者三鞠躬：「謝謝您讓我們照顧，謝謝您用生命教導我們。」協和張婉瑩同學表示：「他們沒有把自己看成救世主，而是對病人的信任感激涕零，這句話希望自己能永遠記住。」協和張碩同學也說：「『我在金山呼喚愛』，讓我對愛這個詞有了更深的理解。愛不是指無限度延續痛苦的生命，而是一種彼此之間的許諾和真情，使得即便彼此離開心裡依然坦然、依然無悔。」
事實上在本次參訪活動中，台大醫院及其分院濃郁的人性化色彩一直是最為協和同學稱道之處。走進東址大廳，不僅僅是裝飾用的三角鋼琴，每天中午定時響起的悠揚樂音，撫慰著患者。醫院裡沒有任何一面牆是空白的，每一面牆上都有各種別出心裁的裝飾，暖色調的油畫、吉祥話的書法、患者自己的作品、家屬探望時歡聚一堂的照片。兒童醫院裡有許多童話故事的壁畫，有充滿童趣的人體解剖結構的科普園地，甚至連診間的門都裝飾成森林小屋的木門；這些，都無形中減輕了患者就醫過程的心理負擔。協和徐宵寒同學說：「我們總是在談『從患者出發，為患者考慮』，但是微小的方面卻往往被我們遺忘。其實，任何宏圖偉志都是由一點一滴的細節編織而成。態度決定結果，細節決定成敗。」
另外一個人性化充分展現的地方是北護分院的長期照護系統。每位老人的床頭都設有個人活動表，包括物理治療師帶領的體能活動、社工治療師帶領的寵物活動、點心DIY、每月慶生會，還有靈性法師來幫助大家達到心靈的寧靜。每個房間門口有他們個人親手製作的小工藝品或鍾愛的小物件，既感受熟悉的溫暖，也防止失智患者找不到自己的房間回去。協和張婉瑩同學說：「這裡最關鍵的字眼是『信念』。他們的關愛不是做給病人、病人家屬抑或其他人看的，他們的關愛永遠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不管是對神靈還是對自己的內心，他們的心中都有一種虔誠的信念，即便也會有醫患爭執，但是他們不容得自己心中的芳草地就由此踐踏。」
我們也安排了內分泌科、腎臟科、外科、耳鼻喉科、影像醫學科等教學品質良好的科部，還有基因體醫學研究中心、微創手術訓練中心進行參訪。而同為醫學生，自然是對雙方的醫學教育制度有所好奇；於是邀請到醫學系三位重量級的老師，
讓我們相當訝異的是協和並沒有官方的PBL課程，反而是由學生團體主動設計，請大六大七的學長姐回來擔任助教。大六大七正好介於基礎及臨床的轉換過程，解釋臨床問題之餘也可以提醒學弟妹相關的基礎醫學知識，讓討論課變得更有參與感。沒想到實行一段時間後，獲得了主治醫師們的支持，從而得到更多課程教學上的協助。據了解這樣的課程並非強制參加，但是整個學期下來約有三分之二的同學參與其中；甚至協和同學在報告時還舉出參與者的考試成績比較高的逗趣統計圖表來顯示PBL成效。儘管只是搏君一笑，即使是自發的課餘活動他們也能把握每一次上台的機會，做最好的準備，學習的用心實在難能可貴，更是我們應該學習的！我們同學在三四年級時經常產生「死記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意義？」的困惑，甚至心灰意冷、對自我能力產生懷疑；直到五年級接觸臨床後，才豁然開朗，重拾對醫學的興趣。若是能夠藉由學長姊的傳承，幫助學弟妹在求學路上突破瓶頸，相信不只是心境上有所突破，知識上也能留下更深刻的記憶。
除了學術交流，我們也陪著協和同學探訪了台北城市的各個角落，包括101、永康街、西門町、淡水夕陽、北投泡湯、九份老街、十分天燈等。協和張宇成同學，這位全班第二名、在解剖學拿下滿分的男孩，寫下了一段感性的文字與我們分享：「臺北有一種味道，好的城市都有一種味道。紐約是炸薯條的味兒，而且是世界各國的薯條混在一起，撒好多鹽，給足番茄醬。北京是灰霾的味兒，石家莊是茶葉味兒，臺北也是茶葉味兒。陰天的台大古建築，都有些灰垢，旁邊熱帶樹的綠影印上去，和著似有似無的青苔，竟然也有些茶葉味兒。」
不僅僅是來參訪的協和同學，負責接待的台大同學們也在交流過程中得到不一樣的收穫。透過與大陸的比較，我們看見了更多台大的長處與特色，例如自由多元的學風、注重人文教育等；也看見了自身的不足，例如基礎科學、表達能力的訓練等。「與協和的同學交流，確實讓我對於中國大陸學生的想像有所改變，雖然看到了些許差異，但更看到了許多的共同之處。我訝異於彼此磨合之迅速與幾乎毫無障礙的溝通，也許會有些屬於他們的口語，但經過解釋後卻也甚易理解。反倒是他們的坦率與誠懇、有話直說對事不轉彎的個性，有時甚至比班上的同學還要好相處，這點的確滿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蕭擎宇同學說。
最後還要特別感謝支持與協助本次活動的師長們，協和同學也提到老師們的博學多才及樂於與學生親近令他們十分印象深刻。餐敘中，張上淳院長會與同學們一起開玩笑；林明燦副院長會親切地為同學們夾菜，說完自己的觀點都會徵求身邊同學的意見；而楊泮池校長辦公室的門總是留一道縫，等著與他交流的學生來訪。
透過本次交流活動，雙方同學都對於彼此的醫學相關領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與省思，也留下許多難以忘懷的回憶及真摯的友情，期待未來我們能夠謹記這份感動，還有那個我們一同在天燈上許下的，重返醫師榮耀的夢想。
